第74章

　　门“嘭”一声关上，林婧三人面面相觑。
　　“她刚才说什么？”温桂芳抓住林婧的手臂问。
　　“她说让妮妮出来，确认我们的身份……”林婧解释。
　　“怎么能这样？”林栋皱着眉，走上去拍门，喊道，“妮妮，林菀妮，你在里面吗？你还好吗？我是爸爸！”
　　拍了几下，里面立刻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，门再次打开，还是之前的红发女人。
　　“急什么？温迪让你们进来。”她粗声粗气说，“打扰了邻居，我们会被投诉的！”
　　林栋和温桂芳有听没有懂，一见她让开身，立刻扑入屋，林婧只好向红发女人解释：“很抱歉，他们太担心女儿了……”
　　“妮妮！”屋里传来温桂芳变调的惊呼声，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。
　　林婧心里一紧，赶紧进去。
　　林菀妮租赁的公寓大约三十平方左右，一眼望透。进门左手边就是封闭式的卫生间，挨着卫生间的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厨房，两张单人床并排放在厨房后面，中间只有一条一人过的通道。厨房和床之间用一道帘子隔开。右边是书台和大大小小的柜子，狭窄平仄。但这个还没有林菀妮国内房间大的公寓，每个月的租金超过一万。
　　她进去的时候，林菀妮正半躺在床上，双脚包着厚厚的夹板和石膏，表情又震惊又恼怒。
　　“我都说我没事了！你们来干什么？”林菀妮生气道。
　　“你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？林菀妮，你是要挖妈妈的心吗？”温桂芳红着眼哭，想狠狠地拍打她，但手掌没有一丝力度，“你到底怎么了？腿要不要紧？”
　　林菀妮对父母和小姑姑的突然到来感到非常错愕。她一点都不想让家人知道她所遭遇的事。
　　但看到温桂芳素来富态的圆脸消瘦憔悴了一圈，林栋头上的白发比上一次见面多了许多，林菀妮只能硬生生忍下这道气，平淡说：“我没事。腿是不小心跌倒的，骨折了，只是包起来吓人一点，其实没什么问题，很快能好。”
　　林栋板着脸问：“真的吗？”
　　林菀妮警惕道：“是不是有人跟你们说过什么？到底是谁叫你们来的？”
　　温桂芳忍不住说：“你和那个马克到底是什么回事？你受伤还是他委托一个留学生告诉我们的！”
　　林菀妮下意识看了红发女人一眼，用华语说：“之前不是说了吗？他是我的老师、朋友。”
　　“你骗鬼去！”温桂芳突然暴怒道，“在场的都是自己人，我也不怕丢脸。人家都自称是你男朋友了！还有你之前带他回家，看你们那样子，像是普通朋友吗？你别以为大家是傻子！什么外国礼节，当我们没见过外国人吗？”
　　林菀妮一脸倔强，强硬说：“我说他是朋友，他就是朋友。你们不要管我。”
　　“不管你？我们是你爸妈，我们不管你谁管你？”林栋重重哼了一身，“林菀妮，你最好把事情老老实实交代清楚。不然，你给我回国去！我不会给你一分钱！”
　　林菀妮脸上露出一抹“果然不出我所料”的讽笑，又抿平唇角，道：“爸，如果你有查过你汇钱给我的账户，你就会发现今年以来，我没有动用过里面的任何一分钱。无论你允不允许，这个书，我一定要读下去！”
　　林栋和温桂芳震惊地瞪大眼，温桂芳难以理解问：“妮妮，你这是要干什么？不用你爸的钱，你哪来的钱？”
　　她的表情好像林菀妮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。想起马克，夫妻俩的脸色相当难看。
　　“你们别给我想些有的没的！”林菀妮斥道，“做项目，做兼职，在英国每天去端个盘子都足以支付我的房租，有什么难的？靠你们？靠你们就像现在这样，一句话就断绝我的梦想！断绝我一年以来的努力！”
　　“妮妮……”
　　“我出国读书不是为了吃喝玩乐的！有钱有什么用？学历是买的，好待遇是买的，那些外国人压根儿瞧不起我们，当我们是冤大头！给钱的时候好声好气，一毕业就立刻赶我们回去。有些人还沾沾自喜，顶着一个外国学历在国内招摇过市，自以为了不起！什么玩意儿！”林菀妮不屑道，“我绝不会成为这种人！要么不出国，既然出国了，我就要混出一个名堂！绝不依靠家里！”
　　“好！有志气！”林栋脱口而出。
　　温桂芳生气地拍打他：“你别跟着瞎起哄！她一个小女孩，家里不缺她吃的喝的，那么辛苦干什么？”
　　林栋说：“妮妮有理想有志气是好事，你别拖她后腿。”他本来就是白手起家的人，最欣赏聪明有本事又有志气的人。
　　“她拼到腿都断了！林栋，难道你就缺她一双筷子吗？平平安安一辈子有什么不好？”温桂芳坚决反对。
　　“妈，女孩子又怎么了？女孩子不能有出息吗？如果您因为我是女孩子就限制我，我马上去变性！”林菀妮威胁道。
　　温桂芳痛心疾首说道：“林菀妮，你是不是要气死我？”她捂住心口，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。
　　林菀妮的气势顿时弱下来，趴在被子上，红着眼睛说：“妈，算求您了，让我闯一把，我不想后悔一辈子……”
　　温桂芳的嘴巴动了动，突然说不出话。
　　一场争吵下来，大家都疲累不堪。
　　林菀妮让红发女人艾丽莎送林栋和温桂芳到附近的酒店住，请林婧留在公寓里陪她一晚。
　　温桂芳想留在公寓，林菀妮说：“妈，您又不会英文，万一我需要和外界交流，您能帮到我吗？”
　　温桂芳只能怏怏不乐走了。
　　他们一走，林菀妮对林婧说：“我妈那身形，怎么受得了单人床？”
　　她试图轻松一下气氛，但林婧只是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，不笑，不作声。
　　林菀妮沉默下来，用力擦了一把脸。放下毛巾后，林菀妮一脸平静，完全没有了刚才那激动的表情，眼里闪烁着精光。
　　“小姑姑，您见识广，我知道糊弄不了你。”她开门见山说，“我跟您说真话，您帮我把我爸妈弄回去，怎么样？”
　　林婧沉着脸说：“你先说。”
　　林菀妮摸了摸腿上的夹板，说：“我这双腿不是跌倒骨折的，是被人推倒的，当时我穿着高跟鞋，不走运，一条腿小腿骨折，一条腿脚腕骨裂，做了手术，打了钉进去。”
　　林婧浑身一颤：“你得罪了什么人？报警了吗？”普通一推哪里会造成这么严重的结果？
　　“小姑姑，您可以不要这么聪明……”林菀妮苦笑，正色道，“是马克的前妻。”
　　林婧脸色一变。
　　“我没有做人小三。我和马克在一起的时候，他们已经离婚了。”林菀妮立刻说，“只是琳达，就是马克的前妻一直很不甘心。她厌恶所有跟马克在一起的女人。”
　　林婧皱眉：“她伤害了你，这是犯罪！你报警了吗？”
　　林菀妮点点头：“已经做了笔录。”
　　林婧问：“没有任何惩罚？”
　　林菀妮讥讽地扯扯唇角：“她愿意支付我的医药费。”
　　林婧说：“我们不能这样放过她……”
　　林菀妮说：“不放过又能怎么办？我在这里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外国人。我爸妈连英文都不会说，他们的能力只局限在青叶市，到了这边，毫无用武之地。琳达是著名编剧，人脉极广，即使我控告她，她请个好的律师，说是一场意外，也是赔钱了事。我奈何不了她。而且我得罪了她，以后就别想在演艺圈混。”
　　林婧说：“我们可以向大使馆求助。”
　　林菀妮惊讶地看着她。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林婧不明所以。
　　“没什么，只是觉得如果我爸妈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。”林菀妮摇摇头，语气一变，“我正有这个打算。我们林家人，什么都能吃，就是不能吃亏。我要把事情闹大，要她向我低头道歉。”
　　林婧一怔：“我们能帮你什么？”
　　林菀妮说：“您们什么都不用做，早点回国就行。这边我已经安排好，找了几个朋友帮忙。”
　　林婧说：“我们留在这里，和你要做的事并不冲突。你现在行动不便，需要人照顾。你妈妈肯定放心不下你。”
　　林菀妮说：“有艾丽莎在就行，她是马克的助理。马克在好莱坞拍戏走不开，让她专门过来照顾我。”
　　林婧斟酌道：“你和马克……现在是什么情况？你们打算结婚吗？”
　　林菀妮说：“我们的情况很好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。”
　　林婧劝道：“妮妮，你今年才十九岁，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么复杂的关系里？马克的年纪比你大那么多，又是演艺圈的人。演艺圈的作风，不必我说，你也应该知道。这条路会很艰难。你有理想，要拼搏，我不反对，但有些事，不能走捷径……”
　　林菀妮说：“小姑姑，您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？”不等林婧回答，她接着说，“我想当导演，不学服装设计。”
　　“这一点不是问题，你还年轻，可以慢慢学。”
　　“慢慢学？”林菀妮笑了一下，“您知道如果我现在通过正规途径转校转专业需要花多少钱？多少时间和精力？而且我没有人脉关系，肯定去不了真正能学到东西，并且有助于我以后发展的地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