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突变
凤凰面具 by 蘑菇
2021-9-19 21:31
“国际人贩子事件”从十月一号开始引发,到现在不过九天功夫,小骗子想要的效果超额完成,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,甚至有点意兴阑珊。
史密斯已经不可能再躲在金茂大厦内逍遥,基普森经济研究中心上海办事处周围随时都游荡着一些网民,要求史密斯交出萧萧,滚出中国。
祝童的原始目的很简单,把史密斯逼出金茂。但简单的事被不简单的人利用,整件事就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。
晚八点,祝童开着雷诺车接叶儿下班,两人刚走进一家超市准备买几样日常用品,黑色三星手机急促鸣叫:院长办公室通知他尽快赶回医院,有大批伤员入院,院长要求各科室主任坚守岗位。
几乎同时,叶儿的电话也响了,说是金茂大厦发生流血冲突,有多人受伤;她也需要返回岗位,准备应对突发事件。
两个人匆匆走出超市,这里距海洋医院不远,祝童把车交给叶儿,自己打的回医院。
雷诺车消失在车流里,祝童才坐上停在路边的的士,司机是久违了的秦可强。
“秦兄最近很少见啊。”祝童伸手板下计价器,笑嘻嘻的说:“回医院,麻烦快点,我赶时间。”
秦可强依旧面无表情,的士滑行,祝童心里嘀咕却没多问,秦可强这个时候出现,一定有大事发生了。
“柳曼湘也在医院,她伤的很重,请祝兄尽心救她。”
“柳曼湘?兰花五姐?”祝童大大的吃惊,柳曼湘不是负责南海宫澜吗?如何会在金茂大厦受伤?
“不只是曼湘小姐,还有无为。”
“无为是……”祝童拍拍脑门,想起来了,一品金佛空幻大师的弟子,无字辈高僧里年纪最小那位。春节在凤凰城南华山,祝童与他交过手,本事……也就一般。
“半小时前,一群暴民冲击金茂大厦……”
说来,这一切还是“国际人贩子事件”的延续。
下午三点半,有人在网上发布消息说史密斯准备离开上海,他一走,事情一定会不了了之。还有人鼓动大家找上门,到基普森经济研究中心上海办事处堵住史密斯。
从四点开始,金茂大厦门前就陆续聚集了几百号人,要求史密斯出面给大家个说法。
傍晚时分有人带头冲破保安的封锁线,大批人跟着冲进金茂大厦,冲向基普森经济研究中心上海办事处所在的楼层。
人群在基普森经济研究中心上海办事处门口遭遇到几位警察的阻拦,大家看到,里面的人正是在收拾东西。狭窄的走廊内容不下如此的多的人,还有更多人拥过来。
酝酿了几天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;也不知谁先动手,反正是一瞬间,警官的警戒线被冲破,人们冲进基普森经济研究中心上海办事处内;于是,惨剧就发生了。
秦可强说,其实很多人是冲着那块梅花玉印去的,他们都是狂热的寻宝者,认为那块梅花玉印是寻宝的最后一个线索。如果史密斯就此离开上海,他们很多人的希望就落空了;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宝藏,他们已经失去理智,把那几间华丽写字间的一切都砸的粉碎。
无为和尚与另外几个江湖高手,是接受江湖寻宝联盟的指派到那里寻找线索,没想到也被卷进去。柳曼湘与两位兰花仙子为什么去就不知道了;秦可强只知道,柳曼湘是胸部遭到重拳击打,下手的是史密斯身边的保镖。
无为和尚也许是无字辈中本事最不济的一个了,只因为身份高贵成为包括神钩王寒在内的一组江湖高手的临时首领;他被史密斯的另一个保镖把腿给踹折,现在已经被送回普贤寺。
的士停在海洋医院门外几十米,祝童下车走向大门;海洋医院前已经拉起警戒线,一辆辆急救车来往穿梭,海洋医院前已经拉起警戒线,有大人物到达医院了。看来,事情闹得真不小。
祝童先跑进急诊中心,吴瞻铭亲自坐镇,正指挥医生护士为伤势较轻的人包扎处理伤口。
吴瞻铭是个废话大王,祝童没听他说好多,随便抓过件白大褂披上匆匆跑向手术室;有六间手术室门前的红灯都亮着,表明里面有六台手术在同时进行。
无一例外,在六间手术内接受抢救的都是外国人。
郑书榕终于跑来,在祝童耳边说了句:“柳曼湘在九号手术室。”
祝童跑进九号手术室,果然看到柳曼湘躺在手术台上;看样子已经做好一切术前准备,但是还没开始。
“在等什么?”祝童攥住柳曼湘的手腕,她的脉搏轻缓微弱,随时生命危险。
“护士正在准备,麻醉师不够,人手也不够。美国总领事来了,要求务必保证美国公民的生命安全,院长亲自上手术台,海洋医院的人手都集中在那里。这里只剩下两个护士。血库那边也还没准备好。”
柳曼湘需要接受的是大型手术,与赵永兵的状况类似;她的胸部凹陷进去一大块,脸色青紫,嘴角、鼻孔中不断渗出鲜血。这样的手术,需要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,手术中要用到很多仪器设备,两个护士也明显不够。
“不管了,你来主刀,我给你打下手。”祝童给周东打个电话,让他尽快到血库把九号手术室的血液送来;转身在柳曼湘头部坐下,取出龙凤星毫用酒精擦拭着。
九号手术室门前的红灯亮起,两位护士关上门,郑书榕以最快速度换好手术服,站上手术台。
龙凤星毫分别刺进柳曼湘头部大穴,祝童很小心封闭了她全身的经脉,柳曼湘已经等于被全麻了。
郑书榕开始动刀,祝童心有不忍,还是勉强自己看下去。曾经那么光鲜亮丽的白领丽人,如今躺在手术台上毫无知觉,还被开膛破肚,实在不是件快乐的事。
前期检查显示:柳曼湘胸椎骨骨折,四条肋骨骨折,断开的骨头刺进肺部,刺破血管造成出血;好在心脏没有受到损伤。
郑书榕小心的把骨头对齐,打上骨钉,一点点修复被损害的部位。
两个护士都围着郑书榕打转,祝童一个人要做三个人的事:麻醉师、第一助手、机动护士。
海洋医院的手术室设备不错,两个护士都是骨科护士,术前准备比较周全;除了周东送来的血液可能不太够,暂时一切正常;就这些还是他强力要求抢来的。
这时,手术室的门被推开,吴瞻铭走到祝童身边:“院长在五号手术室,让你快点过去。”
“这里呢?”祝童不满意,人已经不够了,他一走,柳曼湘出危险怎么办?
“我顶着,快去吧。”吴瞻铭已换好手术服,祝童看暂时没什么危险,只好站起来;毕竟,吴瞻铭虽然废话比较多,但是对于外科手术来说比他更专业。
院长办公室副主任张扬正在走廊跑里张望,看到祝童连忙跑过来,急促的说:“院长到处找你,让你马上到五号手术室。”
祝童“哦”了一声,加快脚步。
五号手术室前站着两位外国人,还有几位中国官员,意外的是,黄海也在走廊里。
张扬低声介绍:“他们是美国领事,刚才还在抗议。”
“五号手术室内的病人是何方神仙?”祝童与黄海交换一个微笑,问张扬。
“史密斯·沃森伯格先生。”张扬翻动手里的记录卡,轻快的念道。
这真是个好消息,祝童嘴角浮出笑纹,心里说:史密斯,你终于落到老子手里了。
“黄警官怎么来了?”祝童走进手术室前,在黄海身边停了一下。
“首长让我来看看情况,发生这么大的事,整个上海都不会安生;影响太坏了。”黄海苦笑着,陪祝童走两步;“拜托你们尽量保住他们的命,只要不死人,大家都能说得过去。”
祝童心头一冷,黄海的话……只要不死人大家都能说得过去,如果史密斯会某个基普森上海办事处的外籍员工不幸了,牵扯到的人和事……
想到这里,祝童猛然意识到危险,黄海的话提醒了小骗子,由于这场意外的惨剧,警方一定会调查事情的全部经过。
“国际人贩子事件”是由他策划发起的,具体的推手是黑白双煞。虽然祝童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如今的局面,但出于本能,他与和对方联系时没有见面,完全通过网络来谈条件;付款时使用的是银行转账。
只要用的是银行卡,就总有迹象可循。祝童用来转账的帐户是用假身份证办的,但是黑白双煞的银行卡不是。如此来说,即使黑白双煞被追查到,短期内也不可能找到自己身上。
只是,小骗子不敢确定真的没留下痕迹;数字时代没有谁能真正隐身。张扬在催他快进去,祝童带着一身冷汗出现在五号手术室的手术台前。
史密斯处于全麻状态,浑身赤裸地仰躺在手术台上。
一截拇指粗细的木棍从正面锁骨下刺入,刺透他的身体从背后穿出。
史密斯身材雄壮、肌肉发达,被这样一根木棍刺穿,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。
两个可能,一是史密斯比较倒霉,木棍碰巧从他最脆弱柔软的地方穿过;二是使用木棍的人是位高手。
在祝童眼里没什么碰巧,这根木棍很有特点,握手处有雕花把手,很像是纸伞上使用的棍子。如此华而不实的装饰只能是女人的玩意儿。那么,刺出这一棍的人应该是兰花仙子了,也许就是九号手术台上的柳曼湘。
但是,柳曼湘的伤是谁留下的?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?
史密斯的另一处伤在下部,也就是阴部,也是外伤,这也许是最危险的。从外表看,那里明显被严重摧残过,阴囊肿大到发亮。
这样的伤如何治?小骗子别说不想治,就是想为史密斯治,也一点办法都没有。他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医学训练,王觉非的研究生课程,偏重于神经系统与人体内分泌系统的理论。
泌尿科主任拿着几张CT片,比照查看着;看他的眼神,好像也很困惑。
总的说来,史密斯的这两处伤都不会致命,他送来时应该已经休克了。所以祝童愤怒,比较而言,柳曼湘更危险,而海洋医院的精英却被集中在这里。
为史密斯开刀取出木棍的是心血管外科主任,第一助手是骨科主任,麻醉师是麻醉科主任;放射科主任也在。这里面的人都应该明白,柳曼湘的状况根本等不到这台手术结束。
有钱人的命真他妈的重要,有钱的美国人的命更重要;柳曼湘好象也比较有钱,好象也是外国人啊。
“李主任,你总算来了。”王觉非站在泌尿科主任身边,都带着口罩,小骗子神思不属没主意。
“我刚从九号出来。”祝童走过去,要汇报上一台手术的情况。
王觉非嗯一声,就拉他靠近史密斯下体:“以中医的角度,这样的伤应该怎么下手?”
“中医的角度?”祝童念叨一声,问泌尿科主任;“以西医的角度,您准备怎么治?”
“可能只有切除了。”泌尿科主任是个老医生,比较慎重,所以才有胸怀征求中医师的意见。他指着手里CT片说:“病人右侧睾丸脱位,白膜破裂;左侧睾丸碎裂,……好在阴囊还完整。如果保守治疗,可能出现睾丸萎缩,丧失生精和睾丸内分泌功能;如果现在开刀切除,病人很肯定会丧失性功能……”
“那就切了呗。”祝童随口就要说出这句话,感到有点缺德,也不太科学;忍住笑问:“主任的意思是?”
“我年轻时见过类似的伤,那时西医设备落后,病人经是一位中医师治疗后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。这样的伤即使在现在,西医除了切除也还没有更好的手段。李主任是中医出身,也许有什么好办法?”
“唔……”祝童装出思索的样子,从护士手中拿过一根探棒,拨弄着史密斯的阴囊。
老主任说的话祝童还能听明白,大概意思是如果史密斯的阴囊如果有伤口破开,除了把什么治成个太监,中医西医都没什么办法了。现在唯一的一点希望是史密斯的阴囊虽然肿胀的发亮却没破开,只要能消肿,剩下的事就简单了。
用针把这个红亮的东西捅破?祝童还可惜自己那对宝针呢。也许用金针先试试?这一脚是谁踢的,如此阴险如此精准,莫非又是女人的作品?
祝童真的捻出一枚金针,正要捏着鼻子扎上去,腕上的CK表微微震动。
是秦可强,要祝童尽最大努力抢救史密斯。没有理由,但很坚决。
小骗子胸口憋闷,不是因为肺部的伤,是一口恶气出不来;他可以不害史密斯,从走进来那刻起,就没想过要救他。
但是,一堆人在身边看着他,众目睽睽之下,大家都看到他的金针已经探出……看到闪亮的金针,祝童猛然醒悟:这一针刺下去,充斥在阴囊内的液体外泄,不只是把史密斯废掉了,如果造成感染还会有生命危险。
王觉非轻声说:“别紧张,没有把握宁肯慢一些。外面那些人不用担心,领事和外事办管不到医院。记者们由我去应付。”
祝童想起中午吃的那顿饭,微微一叹,政府需要一个成功的手术,王觉非需要一场漂亮的胜利来对外宣传;他何尝不需要?王觉非如果完蛋,小骗子在海洋医院的逍遥日子也就到头了。
最终,小骗子没有刺下金针,用探棒小心拨弄几下,谦逊的对泌尿科主任说:“我也没什么把握,如果有什么……”
“李主任不必客气,我看过你的手术病例,很精彩,你只管治,死马当成活马医。如果效果不好或有人说什么,我替你作证。哼!这样的病例,就是世界顶尖的外科专家来,也不会有三成的把握。”
别人有多少把握小骗子是不关心的,他也没想如秦可强说的全力抢救史密斯的男性功能,不害他就是了,至于治疗办法……
“刮毛,清洗干净。”祝童刚说出口,一位护士就走上前,伏在史密斯身边,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轻轻为刮去他下体的毛发。
不知为什么,祝童看到这个镜头心里很不舒服,看差不多了马上喊停。伸手取出张最小的狗皮膏药,揉搓几下,贴在肿大如拳的阴囊上。
“麻烦主任检查一下,该复位的复位,该……,对不起,那边还有个病人,我要过去了。”
他不想、也不懂该如何整理阴囊里面的东西,这样的事还是让西医专家来比较合适。反正这家伙一时半会不可那个离开医院,要整治他有的是时间。
泌尿科主任正迟疑,这就行了?如果一贴狗皮膏药能解决问题,那他们这些受过多年专业训练的人还有什么用?
王觉非对小骗子的狗皮膏药很有信心,他以为李想已经全面检查过了,中医本来就是门很奇怪的学问;对泌尿科主任挥挥手:“别愣着了。”
泌尿科主任只好伸出手,按住被狗皮膏药裹着的阴囊,细细把两颗睾丸整理到大致的合理位置上。
祝童跑回五号手术室,好在柳曼湘没出什么事,吴瞻铭做第一助手,比他更合适。
郑书榕把最后一根肋骨固定好,麻烦终于来了,柳曼湘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。
祝童最怕的就是这个,柳曼湘的心脏虽然表面上看去没有伤,但是胸前受到如此重击,看不见的内伤一定会有的,也许在肺部,也许在心脏;封穴麻醉时,他已经感觉到柳曼湘胸前的经脉尽毁。
“我来吧。”小骗子只好站上手术台,调整一下呼吸,慢慢探出凤星毫。
针体的晶石内,早已练化了一团黑雾;祝童如今做的是,以这团黑雾书写治字,为安妮重整经脉。
祝童写的还是“灵”字,半年前,祝童写以这个字救人不算很困难;如今他本身有伤,能不能写好,效果如何一点把握也没有。
“灵”字写到一半,祝童果然感觉胸口憋闷,脆弱的肺部越来越沉重。
他咬紧牙关,微闭双眼,紧闭嘴唇,勉强自己把“灵”字写完全。安妮胸前血雾升腾,以“灵”字为中心,聚集起一股精气。
写是写完了,但祝童无论如何也没力气把它们送进柳曼湘胸腔;“灵”字在一点点升高,有失去控制飞出来的迹象,那样,柳曼湘也就完了。
郑书榕是知道祝童底细的,但他还没开始修炼如此复杂的治字,只那一个“气”字决还没学周全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祝童。
护士伸出手,要为祝童拭去眉角的汗水,郑书榕无声的拦住,此刻,一点意外就可能送掉两条性命:柳曼湘,还有祝童。
终于,灵字开始降低,进入柳曼湘胸腔。停顿的心脏又开始跳动,各项指标回升。
郑书榕舒一口气,开始缝合刀口。
好久,祝童才坐回安妮头部座位,他一直紧闭嘴唇,如果没有口罩遮掩,就能看到他两颊的艳红。这次使用祝门治字的经历,很奇怪。最危险的时刻,他曾经想过放弃。如果放弃,柳曼湘会死在手术台上,不放弃,他也许要陪柳曼湘一同下地狱。
但是,闯过最危险的阶段后,祝童竟感到无名的松弛;是周身的松弛,经脉内不是想像中的空虚,而是暖暖的,肺部的伤处,好像也轻松了一些。
师叔祝黄曾经说过,以祝童的修为每年最多能写两次治字救人;如果哪次书写治字后,感觉身体松弛经脉内气息流动的更顺畅,就证明他的修为更进一步了,这是蓬麻功独有的韧性与祝门治字术的精妙所在。如今的情况证明,小骗子的蓬麻功又有突破,可以学习下一个治字了。
半小时过去手术进入尾声,郑书榕缝合好最后一针,护士开始整理插管、输液,祝童还呆呆的坐在那里。他正在回味刚才的过程,为什么会这样?损耗功力为人治病,反而对自己本身的修为大有好处。
以前,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,如果不是小时候被老骗子用棍棒敲打出练功的习惯,隔一段不运转几遍蓬麻功身体就不舒服,他可能早就不练了。这次受伤后,祝童才不得不下苦功加紧修炼,因为老骗子说过,只有蓬麻功才能救他。
所以在天夜牧场香薰室内那段时间,他可算是在不分昼夜修炼,等同于闭关。回上海后,特别是最近一段,每天到海洋医院的香薰理疗中心修炼一两个小时,已逐渐养成习惯。却没想到,突破在这个生死关头出现。
手术室外,柳希兰带着两位兰花仙子迎住柳曼湘,连声对郑书榕表示感谢。
祝童换好衣服走出来,对柳希兰点点头,表示安妮很好,一切顺利。
柳希兰露出放心的微笑,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,随着病床车走了。